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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冰河涓流的端倪

草长莺飞,冰河涓流的端倪

超市自动门忽然打开,门口被零食撑鼓的塑料袋悬停在半空。

他敲了敲身侧同样漂浮的一个不平常东西,而它发出的是空心回响。

天空万里无云,和熙的金光隐去它表层最浓部分,牵引出完美的深红色。

它旋转半圈,直至上方横凸的长方形对准塑料袋。

“哇!都是给我的吗?”圆桶里年轻女孩的声音问他。

两根负重的手指向她凑近然后抬高,手和零食的影子照在桶顶一圈圈年轮上:“请享用。”

“欺负人!”它撞了撞他,而他却用手腕垂着扇子的手抿嘴笑了。

他剥开一块草莓果冻,将其伸到她凸起的长方形前。

她“看”向他的眼,犹豫着:“果然我这样的身体,太怪异了吧?”

“或许。”他眼睛跟随她身后经过的一辆车“但它令你存在,所以我喜欢它。”

“好烂的回答。”她生气似的将果冻连同半个手掌一同没入。

他感觉一股力量将壳里的东西吸走,可什么也没碰到。圆桶飘开,除果冻不见了,其它什么也没多没少。

向上的坡道,他边走边将半截冰棒递了进去,圆桶突然左右抖动就像在打冷颤:“没、没我想象的厉害呢。”

他抻出长方形内显露的冰棒包装:“为什么要成为猎人?舒适的生活要多少有多少吧?”

“我不明白什么是舒适。”平白,理所当然,不杂怨念的语气。

他努力看清圆桶包裹的,长方形内空洞,然而不论怎样都一无所获。

“好听的音乐,美味的食物,香甜的气味,动人的画卷,我都能感觉到。”

她飘到服装店的橱窗前,“看着”自己的形态。“哪怕以我所有的东西换一天也好,想要完整的肉体,想要触碰,想要被世界接受。”

“所以非要成为猎人不可,只有猎人才能够猎到属于我的躯体。”长方形转过来对着他,他也看到了,那里面所蕴藏的东西。

他将手指贴在自己的心脏,呼出一口气:“我们回去吧。”

院子中央生长的一棵树树荫里,黄色碎发的半裸少年举起盛满水的木盆迎头灌下。

甩动的发丝将水珠抛洒四方,地面绽开一个个湿痕,几秒后这些湿痕就在阳光烘烤下缩至无形。

宝石两边镌刻密密麻麻铭文的头环戴在另一个少年贴白布的额头上,长廊里的少年无视半裸黄发,手拿深绿包裹径直向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人还没来齐哟,绰重狼。”黄发少年直起腰说道“我叫三鳍洛,与你和翼皇塚同组。”

绰重狼没有停步:“随便你们,我赶时间。”

“三十只绿叽子对吧?”三鳍洛抽下挂在树枝的毛巾擦了擦脸,挡在绰重狼和门之间“别着急,绿叽子白天可是伪装的大师,而晚上才会聚群。”

“闪开”绰重狼抬手将他拨走,他也确实让出了路。

“有不认识的特锡文欢迎来问我。”

“什么?”绰重狼从未听过什么特锡文,他又不像开玩笑。

“你不知道?就是那里面写的啊。”三鳍洛指指绰重狼拎着的深绿包裹。

“你偷看我东西?!”

眼见绰重狼即将喷涌怒气,三鳍洛连忙摆摆手:“搬你回来时的小事故,只瞄了一眼,真的啦!”

抽出笔记本电脑下的绿皮笔记翻开,里面手写的文字绰重狼一个也不认识,更不记得哪个国家的字体如此奇异,像拼图似的。绰重狼打开更多的书本信件,无一例外,都是这种前所未闻的字样。

绰重狼把东西放了回去,他握紧拳头,感觉后脑被谁使劲打了一棍,眼睛也有些晕眩。

“特锡文是什么?”

“古代有一个崇尚风的大国,这个国家七百年前因疾病暴发,灭亡了。”三鳍洛眨眨眼“对,它叫特锡国,它们使用的自然就是特锡文。”

“你认识它吗?”

“谦虚的说,比特锡国人还要懂。”他双手握着脖间垂下的毛巾,笑的无比自信。

“教我”

“事先说明,特锡文不是一般的难哦。”三鳍洛转身走向正对的房屋“等我换件衣服。”

忽然三鳍洛两肘高扬,正当撤步要稳定自己时,手心毛巾传递的反作用力却轻易的将维持平衡的努力粉碎了。一只脚抬起,后背离地面越来越近,接着撞在某个东西上。黄色碎发仍在滴水,视线中除了朗朗晴空还有一张仿佛要咬开鲜鱼,不容商量的脸。

绰重狼拽着他颈后毛巾,对斜倚在臂弯里的三鳍洛一字一顿威胁道:“教—我—”

红黄绿三色发丝绑马尾的翼皇塚推开某扇宅院的门然后又关上。

开合瞬间他瞥见里面一个人在兴致盎然地喂漂浮红桶甘蔗,一个湿漉漉的半裸黄发将脸部肌肉挤到一起,还有一个人对他画画。

翼皇塚掏出纸条对比了下,发现地址没错,于是纸条被撕得粉碎,裂落一地。

“啊,真巧!”男生叫住迅速远去的他。

马尾一甩,半裸湿黄发在招手,翼皇塚则皱起了眉。

“我叫邀星,是我请你们过来的,说正事之前不如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怎样?”邀星打开扇子,徐徐扇动起来。扇子的一面画的似乎是某个灾难故事,另一面完全空白。

最右边黄色碎发抢先说道:“关在图书馆十四年,六个月前刚被放出来,对猎人和女人尤其充满兴趣,最擅长观察和奇奇怪怪的知识,我叫三鳍洛,强烈预感今后我们会成为最棒的同伴!”

“绰重狼”——面无表情

“翼皇塚”——抱胸侧望

“花尾卷”——圆桶飘飘

邀星咳了咳,像要消除某种尴尬,若无其事的说道:“也许还有人不知道猎人组织的架构,就从头讲一下吧。”

“我知道,我去那边呆会。”翼皇塚完全没请示的意思。

“我也知道。”绰重狼把三鳍洛强拉到屋檐下继续学特锡文。

“谢谢。”邀星对面前深红圆桶花尾卷说道。

“嗯?”花尾卷不明白他为何而谢。

“一百六十年前猎人组织公开向社会招生,之所以能从最初不足百人到如今占全球一半年轻人口的规模,政府推动是一方面,更根本的是以人为食的物种大量滋生和人类生育力的急速下降。已证明人类和它们间的生育力是负相关,它们越多,我们新生儿就越少。”

“出动军队就好了啊,和猎人公会有什么关系?”

“问的不错,军队最初三十年差点把它们根除,但它们突然就异化了。异化的直接效果便是弹药不再有显著伤害,生化武器失效。它们有的甚至能顶翻坦克,追上战机,干扰电磁。那段时期我们的牺牲远不是惨痛所能形容。”

“军队都不行就更没猎人的事了呀,因为猎人不可能比庞大的军队还厉害嘛。”

“鱼游的再怎么快也不可能跑,兽跑的再怎么快也不可能飞,禽飞的再怎么快也不可能游。非要以猎人和军队做比较的话很难下结论,可单以一人能掌握的最高战斗力来说,猎人胜过军人百倍。”

“既然差距这么大,那为什么异化后牺牲还那么多?猎人没管吗?”

“你认知中有两点错误。其一,刚才说食人物种大量滋生,不是凭空出现。以人为食,就是说它们不但对人了如指掌,且是以此进化过来的。而反击它们便是猎人的天职,同时也是猎人历史比任何记载都要古老的原因。毕竟就算种群会消失,部落会分裂,城邦会互相征服,国家会灭亡,天敌底下,人还是要生存的。其二,招生前猎人的数量只相当于一个城镇。明白了吗,猎人不可能不管,正如任何宗教不可能抛弃它最根本的教义。”

“我们现在还在损失吗?”

“损失当然有,总的来说算是平衡状态,一部分得益于猎人的激增,一部分源于它们攻势的减弱。”

“对了,镀生环什么?就是绰重狼戴在额头,翼皇塚束在马尾,三鳍洛套在左脚脚踝上的青环。”

“打个比方的话,就好像力量的指南针与试金石,基本每个新生都会得到。镀生环会感应佩戴者的精神状态,只要有意启动,它就会释放引导力帮助佩戴者成为合适的决斗状态,就像人类的暂时异化。只是镀生环仅对力量发育不完整的人才有效,力量成熟的人戴它只会起到反效果。对了,你知道昨天溯虚老师困住我们的立方水块是什么吗?”

当时早就昏过去,今早才醒的花尾卷答道:“不知道。”

“它的名称叫引泊,具体作用是连接与猎人潜力相符并共鸣的生物,你应当见过了吧。”

“哪里相符了?!”尽管没有头但想起那个怪物,花尾卷还是觉得自己头皮类似的部分一阵发麻。

翼皇塚不耐烦地走来:“你们要啰嗦到什么时候?该不会就为了这些废话而特地去打扰我的吧?”

“怎么会呢。”邀星“啪”地合上扇子,对绰重狼他们说“过来吧,现在要讲的事很重要。”

三鳍洛展身站起,然后被拽倒。

绰重狼盯着纸里攀描的特锡文,手握三鳍洛精致的腰绳:“我能听见。”

三鳍洛笑着晃晃手:“没关系,说吧”

邀星无可奈何,没有再管:“关于我们今后的作战方式,班三十人将分为六组,两组主攻,两组奇兵,一组支援和一组后勤。”

“等等,通过测试的三人都在这里,该不会...”

知道翼皇塚想问什么,邀星先一步说道:“你们四个是主攻,我是支援。”

“我也算吗?!”花尾卷难以置信。

“别开玩笑了,主攻四人也就算了,两个还是累赘,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首先,主攻组是五人,只是没来齐而已。其次,他们三个尽管没你和绰重狼那样强的战力,但也不像你认为的那样弱,有些方面甚至远超于你。”

“别把我和不堪的绷布头相提并论”翼皇塚打量漂浮的深红圆桶花尾卷“远超于我?那可真要见识一下。”

看着他瘆人的目光,花尾卷觉得起了鸡皮疙瘩一样的东西。

“哒”扇子敲了一下自己手心,翼皇塚重新看向邀星。

“你们是主攻,另一组是次攻。你们两组主要负责正面迎敌,消灭对方核心力量。两组奇兵也分为伏奇和扰奇,负责侦查,诱敌,弱点打击及瘫痪。支援组负责远程攻击,视野观察及下达指令。后勤组负责医疗诊断,伤员运输和炊事。”

花尾卷看看左右:“我想去奇兵组“

“尽管比别人有优势,但你的能力在主攻组更合适。”

绰重狼边在纸上对特锡文做标注边:“我不加入任何组。”

“我也是,与其被你们拖累,一个人更轻松。”翼皇塚抱胸说。

面对他俩,邀星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没问题,反正不主动配合就没有意义。”

“讲完的话我回去了,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是的,讲完了。”邀星目送翼皇塚离开宅门,转身发现花尾卷还在:“不回去吗?”

花尾卷似乎在犹豫什么,缓缓地说:“能让我住一晚吗?”

“可以是可以,你家里人不担心吗?”

“没关系我会跟他们说的,还有...”

花尾卷明显在暗示什么,邀星开始觉得奇怪,但明白了她的意思忽然笑了起来。

“不用客气,尽管把零食店全部吃光吧。”

紧跟夕阳影子的夜逐渐将天际侵吞,三鳍洛经过木廊时看见屋檐下叠放着一摞东西,于是咽下嘴里的烤蘑菇,快步走了过去。

“要出来了吧?”

拐角发出的声音吓得三鳍洛差点把手里的烤串掉到地上。定睛看看正编网的绰重狼,又看看身旁略厚的纸张,诧异地问:“你不会一直在这儿在练习吧?别告诉我昨天精疲力尽倒下的你,到现在还一点东西都没吃。”

绰重狼举起捕虫网甩了甩:“别碰我东西,明天还会找你,再见。”

三鳍洛想把他叫住,可绰重狼毫无反应,很快走出了大门。“特锡文和绿叽子,你到底在拼命追寻什么?”三鳍洛手背抹去嘴角酱汁,不禁对着空气问道。

各种商店的灯光一齐把人行街照得明亮起来,人们来来往往正如马路上的车辆那样川流不息。

没有收起的遮阳伞顶端,一只绿叽子被框进十字瞄准线中。正当要扣下扳机时,某东西一闪而过,再看绿叽子已消失无踪。瞄准线慌张地在那附近搜索,然后看见额头戴镀生环的男人把六秒前还是自己的猎物装进透明盒子里。十字的中心对准他的头,随他的脚步而运动。

绰重狼扫视所有在发绿光的东西,尽管已捉到一只,可是偌大的城市,百倍于绿叽子数量的竞争者,要达到三十谈何容易,何况还错过了机会最大的昨晚。

“嘿,你是猎人院的新生吧”一个不起眼的中年男人占据了绰重狼的大半视线。

“别挡路。”每时每刻都有可能被别人捉光的晚上,绰重狼根本没工夫搭理任何人。

男人手拿单子紧追不舍,喋喋不休:“我是任务商,有几个适合你的任务要不要看一下?”

绰重狼愤怒地抓过他厚实的衣领一侧:“我说了!别挡...”扣子突然崩飞,他敞开的部分能隐约看到许多淤青,有的已经发紫。

男人凹陷的面颊上似乎很难为情,绰重狼放开手,转身去将他扣子捡起然后交到他手里:“同一句话我不会重复三遍。”

绰重狼继续前行,男人没有再纠缠而是低头呆站原地,旁人认为他在观察地砖花纹,实际上男人眼睛里什么也没有,浑身静静萦绕的,只有落寞。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黑暗的广场上,背对中央花坛的十五个人围住绰重狼,其中一个说道。“是个自动送别人东西的好心人呢。”

“那么,把小可爱轻轻放下吧。”他掂了掂拿着的铁棒,其他人也蓄势待发。

绰重狼托出裝绿叽子的透明盒子,铁棒男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去拿,绰重狼突然一个高抛,他眼睛离开绰重狼的瞬间还没有望见上升的透明盒子就两眼一黑,感觉自己双腿离地但没来得及后倒,手腕便被钳住拉了过去,他将手臂拧动,紧跟后背迎了一记膝撞。

绰重狼接住他的铁棒同时铁棒男瘫倒在地。棒端抵着他咽喉,绰重狼死盯其余不知所措人中的一个。

“我?”那个人后退几步,突然什么东西落到了手里。

绰重狼依然握着铁棒盯着他。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绰重狼,把装绿叽子的透明盒子轻轻放下,然后站回他们中间。

铁棒男不停地咳嗽,其他人逐渐反应过来,有几个伺机等待绰重狼的破绽。

一个人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狩猎班的?”

绰重狼没有回应而是捡起盒子放好,扔下铁棒逼近众人。

“住手!”铁棒男的大喝制止了即将落到包围中心绰重狼后背的各种钝器,或者是保护了绰重狼左手边男孩没有成为他的替身。

“从没见过你这样果敢凶狠的家伙,像狼一样。”铁棒男握着铁棒站起,挠着后背说道“我是五十五班的棕沉铜,你似乎对通过第二测试有特别执念,那么做个交易如何?”

“你们能提供什么?”绰重狼站在壮硕的棕沉铜前问道。

“告诉你虫子的所在,你则要帮我们多拿点东西如何?”铁棒男一只手放在绰重狼肩膀上。“放心,都是些小玩意儿。”

“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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